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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的灰烬》:兼具全球影响和人文风格的成长小说杰作

2016年06月06日 11:55:16 来源: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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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库胡林,跟着我念,库—胡—林。要是你念对了,我就给你讲故事。库—胡—林。

  我念对了,于是他就给我讲起库胡林的故事。库胡林小时候有一个别名,叫赛坦塔。他在爱尔兰长大,爸爸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的安特里姆郡。赛坦塔有一根棍子和一个球,一天,他击球时,球打进了库林那条大狗的嘴巴里,噎死了它。啊,库林非常生气,就说,没有了我的大狗来保护我的房子,我的妻子和我那十个小孩,还有一大堆猪啊、母鸡啊、绵羊啊,该怎么办?

  赛坦塔说:对不起,我用我的棍子和球来保护你的房子,我改名叫库胡林吧,就是库林的猎犬的意思。他果真这样做了。他保卫着那幢房子和周围地区,结果成了一个大英雄,成了整个北爱尔兰的猎犬。爸爸说他是一个英雄,比希腊人吹嘘个没完的赫拉克勒斯和阿喀琉斯还要了不起,要是公平的话,他可以向亚瑟王和他所有的骑士挑战,问题是,英国佬从来就不可能给你这样的公平。

  这是我的故事,爸爸,不能把它讲给小马拉奇或者邻居家的孩子听。

  他讲完了故事,给我喝他的茶,那茶好苦,但坐在他的腿上,我很快活。

  这几天里,小马拉奇的舌头肿了起来,他几乎发不出声,更别提说话了。不过就算他能说话,也没人会理睬他,因为天使在半夜里又给我们家带来两个小宝宝。邻居们都说:哟,啊,多可爱的一对男孩呀,瞧瞧这大眼睛。

  小马拉奇站在屋子中间,仰头看着大家,指着自己的舌头,呜呜地哼着。这时邻居们却说:没见我们正在瞧你的小弟弟吗?他哭了,爸爸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头,说:缩回你的舌头,儿子,出去和弗兰基①一起玩吧。去吧。

  在广场上,我对小马拉奇讲了那条死在街道上的狗的事,说是因为有人把一个球扔进了它的嘴巴里。小马拉奇直摇头:不是呜球,是汽车呜轧死了它。他叫嚷着,舌头上有伤,他几乎没法正常说话,不能说话的滋味真可怕。他不让我推他荡秋千。他说:你呜在跷跷板上呜没杀了我。他叫弗雷迪·莱博威茨推他,当秋千荡向天空时,他快活地大笑着。弗雷迪七岁,长得挺高大,我让他推我,他说:不干,你竟然要杀你弟弟。

  我设法自己让秋千荡起来,费了半天劲,只能让它来回打转。见我荡不起来,弗雷迪和小马拉奇哈哈大笑,我很生气。他们现在是铁哥们儿,弗雷迪七岁,小马拉奇两岁。他们天天在大笑,随着不停的大笑,小马拉奇的舌头渐渐痊愈了。

  当他大笑时,你可以看见他的牙齿是多么的洁白、细密而美丽,你还可以看见他的眼睛晶莹闪烁。他有一对像妈妈那样的蓝眼睛,头发金黄,小脸粉红。我的眼睛是褐色的,像爸爸。我的头发是黑色的,镜子里的我,脸颊有些苍白。妈妈对邻居莱博威茨太太说:小马拉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告诉莱博威茨太太,弗兰基举止有些古怪,像他的爸爸。我想知道我古怪在哪里,但并没有发问,因为我不该偷听大人说话。

  我希望自己能荡到空中去,荡进云彩里,可以环绕全世界飞翔,再也听不到弟弟奥里弗和尤金半夜里的哭声。妈妈说他们总是吃不饱,她自己也在半夜里哭泣。她说成天的护理、喂奶、换洗尿布,累得她受不了,四个男孩太多了。她真希望给自己生个小女孩,要是能有个小女孩的话,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和小马拉奇一起在广场上玩耍。我四岁,他三岁。他让我推他荡秋千,因为他自己荡不好,而弗雷迪·莱博威茨正在上学。我俩只能待在广场上,因为双胞胎在睡觉,妈妈说她也累极了。出去玩吧,她吩咐说,让我休息一会儿。爸爸又出去找工作了,时常带着一身威士忌酒气回来,还哼着小曲,内容全是悲惨的爱尔兰。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说爱尔兰只配亲她的屁股。他说当着孩子们的面要使用优美的语言,她说她才不管什么语言,她想要的就是餐桌上的食物,而不是什么悲惨的爱尔兰。禁酒结束了,她说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日子,爸爸在酒吧里打扫打扫卫生,抬抬酒桶,就可以换得一杯威士忌或啤酒。有时他还会带回家一点免费的午餐,像黑麦面包、腌牛肉、泡菜什么的。他把这些吃的放在桌上,然后开始一个人喝茶。他说食物对身体有害,不知道我们哪来这么好的胃口。妈妈说,我们的胃口好,是因为我们几乎一直在挨饿。

  爸爸找到工作时,妈妈十分开心,她唱起歌来:

  谁都明白我为何想要你的吻,

  非要不可,这就是原因,

  这可是真的,像你这样的人,

  会爱上我,爱上我?

  爸爸把第一周的薪水带回家时,妈妈心花怒放,她可以付清杂货店那个可爱的意大利老板的赊账了,她又可以高昂起头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欠人家钱和情更糟糕的事了。她开始清洁厨房,洗刷杯盘,扫去桌上的残渣,清理冰箱,从另一个意大利人那里订购了一块鲜冰。她买来可以拿到公寓厕所大方使用的卫生纸,对我们说,这可比总把屁股弄黑的《每日新闻报》要强多了。她在炉子上烧水,用一整天的时间在一个大铁桶里洗我们的衬衫、袜子和双胞胎的尿布,还有我们家那两条床单和三条毛巾。她把每样东西都挂在公寓后的那条晾衣绳上,我们望着它们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她说,我并不想让邻居们看见我洗衣服,那样他们就知道咱家都有些什么,但阳光晒干的衣服再清香不过了。

  星期五晚上,当爸爸把第一周的薪水带回家时,我们就知道这个周末一定会非常快乐。星期六晚上,妈妈会在炉子上烧水,把我们扔进那个大铁桶里好好清洗一番,然后让爸爸把我们擦干。小马拉奇会转过身去,向我们展示一下他的屁股。爸爸会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妈妈会弄热可可给我们喝,而当爸爸讲起他杜撰的故事时,我们可以彻夜不睡。我们只要说出一个名字,比如这个公寓的麦克阿多利先生或莱博威茨先生,爸爸接着就会把他们打发到巴西的一条河上奋力划桨,后面有一群有着绿鼻子和紫褐色肩膀的印第安人穷追不舍。然后我们沉入梦乡,惦记着次日清晨那顿有鸡蛋、油煎西红柿、面包和不少白糖、牛奶的早餐,以及傍晚那顿有土豆泥、豌豆、火腿和妈妈做的蛋糕的丰盛晚餐。那蛋糕浸过雪利酒,还夹着层层水果和美味的蛋奶沙司。

  爸爸把第一周的薪水带回家后,天气晴朗,妈妈把我们带到广场上。她坐在长凳上和敏妮·麦克阿多利聊天,她给敏妮讲利默里克人的故事,敏妮给她讲贝尔法斯特人的故事。她们放声大笑,原来爱尔兰有好多可笑的人。随后,她们互相教对方一些悲伤的歌曲。我和小马拉奇这时也丢下秋千和跷跷板,坐到她们身边,跟着她们一起唱:

  一群年轻的士兵在夜晚露营,

  他们谈论着各自的心上人。

  除了一个小伙儿人人都开心,

  那小伙儿显得悲伤又郁闷。

  一个男孩说,快到我们这里来,

  你一定也有自己的什么人。

  奈德摇着脑袋,说起话来自豪得很:

  我爱着两个人,个个对我像母亲,

  不管离开哪个我都不忍心。

  一个是我妈,愿上帝保佑她,

  另一个就是我的心上人。

  我和小马拉奇唱着这首歌,唱得妈妈和敏妮哈哈大笑,唱到最后,小马拉奇鞠了一个深深的躬,向妈妈张开怀抱,妈妈和敏妮顿时止住笑声,大叫起来。丹·麦克阿多利下班回家经过这里,说鲁迪·瓦利①该担心有人来抢他的饭碗了。

  我们回到家,妈妈沏茶,烤面包,做火腿,要不就是用黄油和盐做土豆泥。爸爸什么也不吃,只管喝茶。妈妈说:老天在上,你怎么能干了一天的活儿,却什么也不吃呢?他说:有茶就足够了。她说:你会毁了身子的。他还是那句话:食物对身体有害。他一边喝茶,一边给我们讲故事,还教我们念《每日新闻报》上的字母和单词。有时,他就抽着一支雪茄,瞪着墙壁,舌头在嘴唇上舔来舔去。

  工作到第三周,爸爸没把薪水带回家来。星期五晚上,我们等待着他的归来,妈妈让我们吃了点面包,喝了点茶水。夜幕降临,克拉森大街华灯初上,别的上班的人都已经回家,开始吃餐桌上的鸡蛋(星期五不能吃荤),可以听见公寓里楼上楼下的人家说话的声音,平·克罗斯贝②在收音机里唱着—“兄弟,你能匀给我一毛钱吗?”

  我和小马拉奇逗双胞胎玩,都清楚妈妈不会再唱“谁都明白我为何想要你的吻”了。她坐在厨房的餐桌旁,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呢?直到深夜,爸爸才哼着罗迪·迈克考雷③之歌爬上楼。他推开房门,招呼我们:我的部队哪儿去了?我的四个战士在哪儿呢?

  妈妈说:别骚扰那些孩子啦,因为你要用威士忌灌满你的肚子,他们就只好挨着饿睡觉了。

  他来到卧室门口:起来,男孩们,起来。谁答应为爱尔兰去死,我就给他五分钱。

  从一座阳光明媚的岛屿起飞,

  我们在加拿大的丛林深处相会。

  虽然踏上了这片伟大的土地,

  我们的心却仍与祖国紧紧相随。

  起来,男孩们,起来。弗兰西斯,马拉奇,奥里弗,尤金。赤枝骑士团、芬尼亚勇士团、爱尔兰共和军,起来,起来!

  妈妈坐在餐桌旁,不停地摇头,她的头发湿淋淋地披散着,面颊也是水淋淋的。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她说,耶稣、马利亚和圣约瑟啊,难道你身无分文地回家还嫌不够,非要再把这些孩子愚弄个够不可吗?

  她走到我们跟前,说:都回到床上,睡觉去。

  我要让他们起来,他说,我要让他们为爱尔兰独立自由的那一天作好准备。

  别和我作对,她说,不然的话,那一天在你的老家将会成为令人遗憾的一天。

  他拉低帽子,遮住自己的脸,哭喊道:我可怜的妈妈哟,可怜的爱尔兰哟!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妈妈说:你真是个没救的疯子。说着,又催我们上床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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