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蓉梅
童话，无论是民间童话还是文学童话，一直与童年和成长联系在一起，是孩子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是在现代，它仍然是探索童年的焦虑、担忧、恐惧，帮助孩子们表达愿望、痛苦和内心冲突，建立心理韧性的重要方式。
英国的童话创作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上成绩斐然，开创了英国儿童文学的两个黄金时代。在星光闪耀的英国文学童话长廊里，迈克尔·莫波格及其“泥潭农场”系列童话无疑占有一席之地。莫波格在英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两次荣获大英帝国勋章，是英国最受欢迎、作品最畅销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有评论认为他是“卓越的故事讲述者”。“泥潭农场”系列童话就是这位“卓越的故事讲述者”讲述的令人神往的冒险。憨憨的猪妈妈、异想天开的小猪崽、睿智的鹅妈妈、笨笨的羊、喜欢睡大觉的猫、尽心尽责的狗、整天只知道玩儿倒栽葱的鸭子，他们在乱成一团中碰撞出的火花，让农场生活妙趣横生。那些融进故事里的包容、责任、利他精神等美德，让人在捧腹大笑的同时又深有感触。
文学童话继承了民间童话的诸多功能，无论形式怎么变化，它愉悦儿童又助力儿童成长的功能是不会变的。“泥潭农场”系列童话在这方面颇有特色。
促进儿童的道德发展。儿童的道德发展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文学的道德教化起着重要作用。文学的道德教化在于通过人物生动的言行作用于孩子的内心世界，从而让孩子产生认同。“泥潭农场”的读者对象为5-8岁的孩子，这个阶段的孩子大多处于道德发展的第一阶段——惩罚与服从阶段和第二阶段——个人主义的自利取向阶段。有人认为，这个阶段的孩子得进行道德说教才能明白道理。但实际上，通过故事讲述，无需说教，孩子们就能进行道德推理。
当过小学教师的莫波格非常了解孩子，他没有让自己的童话故事变成道德寓言，从而减少个人解读的可能性，而是将人物的言行举止生动地呈现在儿童面前，让儿童自己判断。牧羊犬吉戈今年又没抓住玉米地里的野物（《小猪飞上天》），原因就是独自镇守玉米地西面的老猫莫索普睡着了，所有的野物都趁机溜走了。面对吉戈的怀疑，莫索普不仅矢口否认，还认为吉戈产生了幻觉，错以为玉米地里有野物。作者没有说一句谴责莫索普的话，也没有进行道德暗示，但是，在看故事的过程中，儿童读者会不由得思考莫索普的言行：它为什么要撒谎？它撒谎对不对？孩子们最后得出的结论肯定不会一样，因为童话故事不是简单地给予儿童对与错的教训，而是要促进其思考。这样的思考促进了儿童的道德发展，同时也促进了儿童的认知发展，为儿童最终成为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帮助儿童建立心理韧性。心理韧性主要是指个体承受压力、心理自我修复的能力。孩子们需要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发现，社会并不总是公正的，坏事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没有人能免于遭遇挑战，这样，他们才有时间锤炼自己的心理韧性，为进入社会做好准备。而童话给孩子们提供了这样的环境。童话能帮助孩子们缓解他们还无法表达的焦虑，处理情感和社会问题。莫波格用自己的笔为孩子们开辟了一块生活试验场。老猫莫索普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老鼠们住在一起。雷击引发了大火，谷仓被烧，所有的动物都没了住处，老农夫邀请大家住到自己的房子里。老猫不乐意了，这些鸡羊牛，还有猫头鹰和燕子，怎么能住进主人的房子里呢？这可是自己才有的特权！更让它气愤的是，老鼠竟然也住进来了，还有恃无恐地说：“我可是请来的客人。”（《相亲相爱一家人》P64）特权被挑战，权威遭挑衅，憋屈、愤怒、耻辱、不满，莫索普该怎么平复自己的内心呢？儿童读者会将自己投射到场景中，学习解决问题的方法。类似的情形，现实生活中也会上演。孩子们在童话故事里的模拟锻炼会教给他们应对实际生活的能力。
培养儿童的批判性思维。批判性思维能让人不盲从，做出自己的独立判断。从小培养儿童的批判性思维，有助于儿童成长为一个勤学好问，心胸宽广，诚实对待个人偏见，谨慎判断，理性选择，专注于探究的人。童话能在讲述有趣故事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培养儿童的批判性思维。在《鹅女王艾伯丁》这个故事里，狐狸想吃掉鹅妈妈，谁知狩猎队去而复返，情急之下，狐狸向鹅妈妈求救：“你能帮我一把吗？我求求你，请救救我吧！”（《聪明的鹅妈妈》，P119）读到这里，儿童读者自然而然就会想：鹅妈妈该不该救狐狸呢？可能绝大多数孩子都会选择不救，因为狐狸想吃掉鹅妈妈，怎么能救自己的敌人呢？可是，当读完故事，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时，很多孩子可能会这么想：原来可以救啊，鹅妈妈为什么要救狐狸呢？当孩子们在斟酌该怎么选择时，他们就是在锻炼自己的批判性思维。这些思考是故事自身的力量让孩子们自然而然产生的，不是谁强加给他们的。 当然，如果能有意识地和孩子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效果会更好。
“泥潭农场”系列童话对儿童的愉悦和成长助力，不仅仅只是通过文字讲述的故事，还通过插图。该系列童话每页都有插图，这些插图形神毕现，夸张风趣，不仅完美地诠释了文字的情感，还丰富了故事内容，增强了儿童的审美愉悦感，深深地吸引了孩子。
和传统童话一样，“泥潭农场”系列童话的每个故事结局都是幸福的，这样的结局可以缓解孩子们的分离焦虑，让内心归于平静。对孩子们来说，童话故事就像指南针，帮他们找到通往爱、力量和荣耀的道路，同时指引他们回到安全、宁静的家。
（李蓉梅，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儿童文学、儿童阅读研究。目前正参与教育部课题“基于文本可读性分析和学生阅读能力测试的中文阶梯阅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