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耀先
文/鲍 宇
2017年6月1日14时38分，一位博学而又谦恭、瘦小而又坚强的老人，带着对水乡的深情、对亲人的眷念、对生命的不舍，在长时间与病魔和死神竭力较量之后，安详家中，走完了他88岁的人生。
消息不胫而走，从大江南北、四面八方赶来的，除了至亲骨肉，更多的是他的名徒高足、文朋艺友、故交新知，人们感恸着、崇敬着、诉说着和他的相识、与他的交流、对他的追思……
吴先生是个老革命，爱祖国、爱家乡是他一身秉持的风骨。他少年就读于私塾及新式学堂，青年时期追求正义和进步事业，先后求学于省立如皋师范、江苏教育学院。1948年秋投身革命，参加泰州地委工作队，协助当地干部宣传土改政策，帮助征集公粮，支援前线部队。49年起，他就先后受任家乡区中心小学校长、区文教辅导员、区教育工会主席，是个名符其实的老革命、老先进。特别是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整风反右、文化大革命等自然灾害和政治运动过程中，他虽屡遭蒙冤甚至迫害，但无论环境条件怎样艰难险恶，都能始终坚定做到拥护共产党的领导，热爱社会主义制度，把爱祖国、爱家乡的赤子情怀体现在日常工作之中。即使离休以后，他也放弃太多在疗养胜地享福休闲的机会，情系桑梓、安居乡里，为家乡的发展繁荣发挥着余热、奉献着智慧。
吴先生是个老园丁，爱教育、爱学习是他一生执着的追求。从青年时代起，他就从事教育工作，先后执教于东台师范、东台中学、时堰中学，重点辅导高中语文，他以三尺讲台为阵地，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培养出莘莘学子，可谓桃李满天下。就是到83年退下来了，他还心系贫寒学子，拿出个人积蓄创办了“腾飞补习学社”，专门辅导那些家境困难、经济窘迫的高考落榜生，义务提供讲授和复习资料，使他们重燃希望之火，再添拼搏之能，最终圆了大学之梦，不少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才。他一辈子倾心教书育人，用洁白的粉笔抒写着自己洁白的品质和充实的人生。病重期间，他念念不忘的还是怎样关心教育、怎样帮助学生。病危之际，他还过问爱子筹划设立时堰中学“吴为山奖学基金”等公益资助事宜。
吴先生是个老国学，爱诗词、爱创作是他一生痴迷的乐趣。他求知若渴、博览群书，国学底蕴深厚，一生写了大量赞美共产党、赞美祖国、赞美家乡的诗词歌赋。我在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期间，与吴老经常有这方面的交流，每次接触，总感到他老人家年事虽高，但才思敏捷，身体虽不壮实，但浑身充满正能量。从时政新闻到文化动态，从国家发展到家乡变化，出言吐语，都体现了他人老心红，出口成章，着实让我们这些晚辈敬仰不已。每到重大喜庆节刻，老人家都会即兴抒怀，赋诗几首。他的篇篇诗作，不少已汇编成册，尤其是他的《瘦箫诗集》，格调高雅、内涵丰厚，成了我们学用国学、励志明智的生动的课外读物。
吴先生是个老坚强，爱生命、爱亲情是他一生最后的呵护。老革命的坎坷经历、老园丁的辛勤奉献、老国学的殚精竭虑，加上培育儿女、操持家境的劳累，使吴老很早就因岁月风霜侵蚀而落下诸多病痛，瘦小的身板、瘦削的脸庞、瘦弱的体态，成了他晚年外在形象的定格。他体态虽弱小，可内心特坚强。特别是他在临近人生终点而表现出的强烈的对生命的渴望和对亲情、家人的眷恋。这些年，吴老屡次发病住院，有两次都是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这固然有老伴的照料、儿女的孝顺、优良的医疗护理等外部客观条件，但老先生自己与病魔顽强抗争的信心和毅力也是屡病屡愈的重要原因。
他不惧死亡，即使心肺功能近乎衰竭了，住进ICU病房了，他还在昏迷半昏迷的间隙中喃喃自语：会好的，我要起来，我要回家……一旦病情缓解，无论是喂水或进食，他都非常配合，竭力支撑起来，总是努力多喝点、多吃点，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对床前探望的亲朋好友，他那瘦小的手总是把你握得紧而又紧，似乎要告诉你：我还有力气，我还要活下去。他特别在乎亲情，在乎全家团聚，漫长的岁月里，逢年过节、合家汇拢、儿孙绕膝，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到了病危时刻，他念叨最多的还是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爱妻和远在外地的儿孙。
记得96年春节期间，我到病房看望老人家，正巧遇上他最疼爱的孙女从外地赶回来到床前，她给爷爷专门买了个漂亮的保温杯，说爷爷一定要喝温开水，凉水喝了受刺激，问爷爷喜欢这杯子吗？老人家头直点，笑得那么开心，连声说：喜欢，喜欢，喜欢噢！整个病房充满了温情、温暖、温馨……
3月10日，老人家病情又出现反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儿女们果断决定转往省人民医院重症病房，从昏迷到醒来，再又昏迷过去，几经抢救，终于又缓过气来。每当神志清醒时，他依然像平常那样呈现给大家乐观的神态、慈祥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难怪医护人员都惊奇而敬佩地称他：吴奇迹、吴坚强！
在经历最后一次，也是近16个月最漫长的重症救治之后，吴老终因病情恶化，离开了人世。他是6月1日儿童节走的，也许冥冥之中，他要返老还童，带着童心、童真、童趣上路，在天堂的水乡、在天堂的课堂、在天堂的书房，继续吟诗作对、箫声悠扬，继续演绎他那超凡的睿智、独特的神韵，继续以那出类拔萃的国学功底，弘扬真、善、美，传播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