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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香港回归20周年文学作品《我的1997》出版发行

2017年07月07日 10:53:35 来源: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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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情断绝境

  为救身陷火海的恋人安慧,北京知青高建国被严重烧伤,一对玉人不得不暂时分别。

  知青返城,情路却更加坎坷。

  一次酒精作祟,高建国失手打倒了安慧的哥哥安国庆, 不得不逃离北京……

  一

  乌兰察布,蒙古语意为“红山口”。红山口在归绥城也就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市东北25 公里的大青山脚下,历史上为重要军事要塞。今天的乌兰察布大草原已是著名的旅游景区,以草原、古迹、神泉、湖泊、森林、民俗“六大奇观”吸引着中外游客。回到四十多年前,这里可不是这样。

  那是1975 年的深秋时节,一望无际的草原,在秋风的渲染下卷出一波又一波淡金色的浪花。一股黑烟突然从远处升腾而起,转瞬间由远及近,一排热浪猛然袭来,惊得本来慵懒的两匹马儿奔跑起来,马蹄在草地上疾驰。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与骏马相向而过。车厢里传来了齐整的歌声: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唱歌的是十几个知识青年,他们隶属于红旗大队,正在赶去救火。参加灭火的牧民和知青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四处赶来,人们挥舞着各种工具拍打火焰。又一阵大风吹来,令得火场情势更加严峻。

  卡车上的知青望着炽热的场面,一个个显得热血澎湃。一个知青猛的站了起来,高声道:“同志们,考验我们革命意志的时刻到了!”满口京片子。卡车恰巧停住,这个叫丁跃民的青年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引得满车大笑。

  只有一个男知青没有笑,他正在注视着远方。身旁一位面貌姣好的女知青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问道:“高建国,看什么呢?”

  高建国转头深情地望了一眼女知青,答道:“安慧,你看见那两匹马了吗? 刚才我就一直看着它们,马儿识途,专奔安全的地儿去。”

  大队长一声招呼,知青们跳下车。任务很快分配好,大家分头开始执行。

  热浪仿似有形,灼烧着皮肤;浓烟层层密布,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几百个人没有一个退却,迎着浓烟热浪排成了一条打火带,奋力扑救。红旗大队的任务是在火场和小树林之间完成一个隔离带。身材高大的高建国招呼丁跃民带两队人去上风口方向控制火势,自己则带队去另一头。双方约定好以哨声为号,互相照应,听到哨声就立刻撤退。

  以安慧为首的女知青被分配帮忙发放水和工具的任务,但女同胞们却坚持自己也是“真正的革命者”,必须“参加一线战斗”。坚持之下,高建国只得允许她们加入到丁跃民的小分队。

  强忍着刺鼻的气味,高建国带着自己的第一分队赶到草场的东头。幸得天公作美,西风始终没有出现。知青们奋力扑打,很快开辟出一条隔离带。高建国望着自己小队的“革命成果”,面露喜悦,双瞳映照着逐渐变弱的火势,面容有如铁人一般坚毅。

  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子响起,二、三分队那边情况吃紧。不等哨声停歇, 高建国已经扛起铲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草场的东南方,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 安慧。

  西北风带来的浓烟遮天蔽日,第一分队不敢冒进。一簇人影突然冲破了浓烟出现在眼前,正是丁跃民他们。从疲惫不堪的丁跃民那里得知安慧被困在了火海之中,高建国干净利落地脱下了外衣,接着从旁边几个知青身上拿过水壶,把壶里的水都浇到了衣服上,披上湿外套冲进了火海。

  浓烟之中,不时能见到或大或小的火焰,唯独没有安慧的身影。长长短短的哨声在火海中显得急促而苍凉。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救命……救…… 命……”

  “安慧!”高建国心中一动,奔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终于在打火带边缘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安慧。几点火星正在吞噬着她随身携带的素描本的一角,眼看就要烧到安慧的衣袖。高建国冲了过去,一脚踩灭了素描本上的火,把湿衣服盖在了安慧身上,急着唤道:“安慧,安慧……”

  尽管是半晕半醒之间,安慧还是紧紧地握住那本素描本。看到高建国英俊的脸庞,她露出了青涩甜美的笑容,吃吃道:“建国……你好傻……为什么要来救我……”

  高建国沉声道:“傻丫头,为了本素描……”一把抱起安慧,冲向了火海。

  安慧无力再言语,只紧紧搂着高建国的脖颈,飘逸的秀发因为热气而微微卷曲,脸颊隔着头发贴在高建国胸前,美丽的双眸深深地注视着高建国坚毅的面容,久久不愿移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慧只觉周围一亮,接着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出来了,出来了!”“是建国,是他们!”……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三个月后的北京。寒风刺骨,干枯的树枝在黄昏中猛烈地摇摆。路边的高音喇叭里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播音员的声音铿锵有力:“……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高建国斜靠在304 医院的一张病床上画着素描,画本上,一片茫茫的草原, 一个女孩的背影,脖子上围巾的一角微微翘起,好似随风飘扬。

  “哥,热毛巾来了。”大清早,弟弟高建军已经过来收拾。

  高建国下意识躲了一下,想要完成最后一笔。高建军根本不理,直接用毛巾盖住了高建国的脸,仔细地擦着,嘴里也没闲着:“今儿是最后一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你哥我可是为了救人英勇负伤,说起来也算英雄。”高建国笑道。

  “是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高建军说着又拧了一把毛巾递过来,“擦擦手。”

  高建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低声道:“是挺美的。”擦过手,他突然提高音量道:“建军,今儿可是8 号,丁跃民他们就是今天回来。快快快,赶紧的, 你去办出院手续,我来收拾东西。”

  高建军笑道:“是不是特想安慧姐?”

  高建国瞪眼道:“去你的,我是特想跃民他们几个共生共死的战友。”

  拒绝了母亲特意准备的美味烙饼,兄弟俩回到家就直奔长途汽车站。已经是黄昏时分,今天父亲加班,母亲难得亲自下厨摊了煎饼。出门前,弟弟还一脸不舍的馋样,高建国开心地笑了。家人让他觉得温暖,而即将见到安慧,则让他心中如火焰般灼烧。接了安慧、丁跃民等人,一群年轻人直奔“老莫”。

  “老莫”就是北京展览馆莫斯科餐厅,在那个年代,这是除北京饭店之外在北京青年口中提到最多的饭店名。刚刚康复的高建国自然是主角,围着他一番杯盏交错之后,大家方才坐下各自吃菜聊天。

  安慧红着脸说:“我脸上又没脏东西,你老看我干吗?”

  “我想看。”

  安慧嗔打了一下高建国。高建国趁机皱起眉头哎哟直叫,吓得安慧以为弄到伤口,连声慰问。高建国一把抓住了安慧的手,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真是傻丫头!”

  丁跃民的妹妹丁跃音趁机拿他们俩开起了玩笑,众人一同起哄,让高建国连干三杯,接着,又让安慧跟高建国来个交杯酒。这本是老友间的玩笑,再加上高、安二人早有情意,安慧欣然端起了酒杯,高建国也挽住了安慧的手,将自己的酒杯迎了过去。

  突然,一只手夺过了安慧手里的酒杯。

  “哥!”安慧看见来人,大惊失色。

  巧了,哥哥安国庆正好和几个同院的哥们儿也来“老莫”吃饭,被这边的起哄声吸引,安国庆看见妹妹后立刻过来夺杯。不等高、安二人反应过来,安国庆把自己的杯子在高建国的杯沿只是一掠,算是碰了杯,接着说道:“建国,这杯酒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敬你,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恩人!”

  高建国刚想开口,安国庆又抢过话头:“你和安慧是一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你们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这我知道。不过,救命之恩不一样,我们安家感激你,感谢你。这杯酒,我必须敬你。”

  虽然有些尴尬,但为了不让安慧为难,高建国还是跟安国庆碰了一下杯,双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高建国招呼服务员加一套碗筷,安国庆抬手打住,拉起安慧就说要走。

  安慧脸色一暗,说:“哥,你什么事啊?我饭还没吃呢!”

  “没吃回家吃,刚回来就往外跑,心野了你呀!”安国庆说着又拉安慧, 这次却被高建国打断了:“国庆哥,刚才还说要感谢我,就这么一杯酒就算感谢了?”

  安国庆尴尬地笑了笑:“对对对,你们今天这顿,算我请的,行不行?”

  高建国拔高了声调:“哎呀,既然是国庆哥请客,就这些菜,太不好看了……服务员!”也不顾安国庆的脸色,点上了虾和鱼之类的“横菜”。

  安国庆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服气,说道:“你是得好好补补,今儿可劲儿吃,你今儿要是吃不干净,就不能走。”安慧看着高建国,又看了看安国庆,忍不住笑。

  好容易菜上来了,高建国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哎呀,医生说这鱼啊虾的,我不能吃啊,吃了伤口容易发炎,你说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安国庆有些怒意,问道:“高建国,你什么意思?”

  “我这个不喜欢欠人情债,但是我喜欢别人欠我的,所以这顿我不吃。不是救命恩人吗?先记着。”不等安国庆反应过来,又补了句,“那哥几个,我这不能出来太长时间,先撤,你们慢用。咱们改天再见啊!”说罢带着建军扬长而去。

  安慧看着高建国的背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高家兄弟刚到了帽儿胡同口,瞅了一眼新贴的大字报:“反击右倾翻案风, 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兄弟俩还在拿刚才的事情打趣,突然听到广播里传出来哀乐声。高建军惊讶道:“哥,你听,好像是总理逝世了……”高建国一把捂住高建军的嘴,沉声道:“别胡说!”

  这时,一辆自行车闪进胡同,高建国看出是父亲高致远。这么晚才回来, 父亲肯定又去了单位同事工程师王鹏飞家。母亲岳芳英总说让父亲少跟王鹏飞接触,说这个人思想有问题;最近因为刘长河教授的事情,两口子又常在一起发几句牢骚。看父亲骑车的动作,没准儿又喝了几杯,要让母亲知道,又得拌嘴了。

  喇叭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周恩来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 是中国人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几个夜归的路人停在胡同口的电线杆下,专心听广播。

  1976 年春节临近,巨大的噩耗让整个中国沉浸在哀伤之中。1 月8 日,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全国人民衷心爱戴的总理——周恩来同志,因病在北京逝世。周总理去世的消息让这个冬季更加的寒冷。京城的天空弥漫着伤愁,像吹散不去的阴霾,像厚厚沉淀的乌云,更像尖利的冷箭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高建国很快忘记了父亲的事情,和高建军一样已是泪流满面。人们轻轻的啜泣声变成了号啕大哭,惊动了黑沉沉的夜。

  翌日清早,因为坚持要去长安街送总理,高致远又跟岳芳英吵了一架。岳芳英再次叮嘱高致远不要学刘教授,更不要和王鹏飞再有往来。高建国刚想说出父亲昨晚的举动,却被父亲愤然的关门声挡了回去。不能再给母亲添乱了。这种冰冷延续到了除夕夜,高家四口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饺子,父亲更是哭丧着脸不停叹息。

  高建国想着活络一下气氛,从屋里拿出了画笔和素描本,要给全家人画一张团圆图。高建军识趣地放下了筷子,把凳子朝岳芳英身边挪了挪。高建国笔法娴熟,家里人也都画过好多次了,很快画本上已经出现了大致的轮廓。

  突然,院里传来了“芳英,芳英在吗?”母亲起身去开门。

  高建国将大致完成的画作拿给父亲看,父亲对画作赞赏有加,脸上露出了笑意。谁知母亲却被通知局里有紧急会议,匆匆地走了。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又凉了下来。夜里很晚,母亲才回来,面色凝重,高建国也没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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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志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