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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生活在卑下和庸常的环境中

2017年01月31日 09:40:30 来源: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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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穿行在文字的缝隙》,陈应松著,当代中国出版社2017年1月版)

  修炼

  写作这个工作是非常疲倦、非常孤独的。你不把它当作信仰你就无法持久坚持。因为信仰需要内心永不衰竭的激情,需要一种冲动和动力、一种精神的支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种十分卑下和庸常的环境中,无论你的心灵有多么高洁,你的灵魂有多么干净,你都会被你周遭的环境所消磨。没有一种坚忍的耐力,想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这可能只有大诗人屈原才能做到。许多过去写过一两篇好作品的人,之所以不能坚持到底,就在于他们缺乏那种简单、持久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撑。多年以后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眼神散了,整个精神是松弛的,连身体都是松弛的。他们不像那些坚持者,有一种凝聚的力量从身体里透出来,坚持者连眼神都不同。那些没有坚持的人,他们已经在庸常的生活中投降了,变成了顶顶世俗的人,眼中的那种光已经黯淡了。而那些能坚持下去的,他们的言谈举止,他们的做派,都与那些不能坚持到底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是跟他的作品不断地升华和成长的,他的灵魂的境界也在不断地升华,通过作品艰难地修炼,在不停的写作中,修正自己、紧逼自己、催促自己,他才能加固和修正心中的那个信仰,在漫长的热爱和表达中,倾吐他的忠贞。

  拥有资源

  我们必须手上掌握丰富的资源。这本来就是一个争夺资源的时代,我们的资源就是我们的底气。俄罗斯现在为什么敢发飙?普京竟敢宣称欧洲离开他们就无法生存。因为俄罗斯是资源大国,而天然气、石油、森林资源正是欧洲的命脉。我们的文学资源包括社会资源、精神资源和生活资源。你有了社会资源,你才有担当的勇气,你就有了政治立场和写作立场。一个缺乏立场的作家很难说他有什么大出息。我们还是以帕慕克为例,在他的写作和生活中,他花了许多时间去调查土耳其人怎样屠杀库尔德人和亚美尼亚人。很多诺贝尔奖获奖作家都是这样,在政治上是非常有立场的。大江健三郎曾调查并揭露日军在“二战”时强迫冲绳人集体自杀的事件,被右翼分子告上法庭并受到死亡威胁。更不要说索尔仁尼琴和艾赫玛托娃了。他们比政治家对社会更关注,而且更真诚、更无畏。同样,一个作家需要有精神资源,把文学当作一种信仰也是占有一种精神资源。没有精神资源,你的视野就不开阔,你的信念就不坚定,你也就没有更大、更高的宽容心、悲悯心,以及更深沉的爱和更高境界的对世界的理解,对他人的理解。如果没有更多的生活资源,你的书写是单薄的,既不丰富也不丰厚,总会感到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写作有断裂感,无法做到游刃有余。你没有生活的资源,你就没有对生活敏锐的捕捉能力,你就没有揭示生活真相和还原生存现场的能力。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资源匮乏的时代,也是一个资源浪费的时代,完全要靠自己去寻找和取得,去挖掘和争夺。毛主席说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你有了资源,你心中就有底了,你就不会焦虑,就不会去哗众取宠,扮鬼脸,玩噱头,玩堕落。你拥有了更多的资源,你的写作就同时有了更高一级的保障,就能在现实与虚构、想象与真理中找到一个撬动文学的支点,你的写作才会呈喷发状。一个好的小说,是这三种资源的最佳复合体,缺一不可。

  精神狂欢

  文学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角色的确是非常尴尬和落寞的,但对于一个执着于文学的人,文学依然是演绎生命的最好方法。文学是最形象、最绚烂的一种精神表达。文学是寂寞者的一种精神狂欢。时代不管怎么发展,科技和传媒无论如何发达,文学的存在依然是必需的。文学是一种最洁净、最简单、最令人沉醉的劳动。这种劳动是一种手工的、个体的,最原始、最传统的劳动,它什么也不借助。虽然有了电脑,但许多作家还是手写。它也是人的内心与世界发生关系最短的一种东西,不像其他艺术门类需要大量人、物、器具、声光电、后期制作、先进科技,等等。而且它永远是艺术之母。它还是表现人类才华最直接、最直观的标尺。因此,文学也是最考验人的。

  文学与太阳

  我想到的最高的文学境界,一如在故乡的草坡上仰卧着看太阳。

  写出这样一种作品来,这么一种感觉的作品来,那就更加心无百碍,一碧如洗的境界了。

  沈从文就是这么写的,看他的作品,就像是周身都有青草和阳光的气息,身旁是故乡老人的墓群,而太阳是彻底地好,彻底地慢慢悠悠,清风蹚过鼻扇,耳旁只有细碎的蜂鸣。他的另一类作品,犹如坐在石头上看流水,也是深远平淡得不行,而村野的气息、山峰的气息和缆绳的气息蒸腾而来,让人百骨皆酥,如入乡垄,满脑都是少年情怀的涤荡。

  我想写出这样一些作品来,它需要的是宽容,是对许多世事的放逐与静观,是丢了私利的真性皈依、本性皈依,是大智大勇。

  作品中一地阳光的醇厚应该是没有阴影的,它亲切,不带偏见,作品中到处都是在水中岸上走来走去的、没有威胁的乡人与漂客,无穷烦恼,生死亲情,人去楼空的景象,成全了又一个老屋叹息的往事,加深檐阶的磨痕。让作品被年年相似的阳光摊晒,晒出几许乡愁来。

[责任编辑: 王志艳 ]